文章编号:yj-xs-20200909018
网络课堂教学的效率瓶颈:来自多模态互动角度的观察
随着网上教学经验的积累,越来越多的语言课老师选择直播课而非录播课,主要原因在于直播课程的实时互动性。然而,无论是课堂平台,还是会议平台,虽然师生都能实时在线互动,但是课堂教学的效率却远远不如传统面授。早期这种低效率常常被归咎于网络教学平台的不完善,但是各大平台的逐渐改进,促使我们从面授教学本身去寻找原因。面授的多模态互动特点,并不单单体现于师生在同一时间听和(/或)看到对方,它还包括“我知道你(以及他人)知道我在干什么以及我要干什么”。而后者是目前的网络环境所难以实时呈现的。
第一个体现是,话轮转换规则(Sacks, Schegloff and Jefferson 1974)的应用受到挑战。交谈中,当下说话人话语的可能结束点,是下一说话人进入谈话的可能位置。在面谈中,正说话一方会通过语音语调、眼神、手势等表示自己是否准备让渡话语权,以及是否指定下一说话人。而下一说话人的选定,在一对多(或者多人)谈话场景中,尤为重要。在面授课堂中,下一说话人常常以眼神或身体动作(比如举手;坐直身体、前倾等)示意,并通过老师(或前一说话人)的眼神、手势、语音等的确认,来获得话语权。同时其他同学也会因为现场的这种互动而暂且放弃发话。而在网络教学空间,老师只能通过点名的方式明确邀请下一说话人。当下一说话人需要思考或网络不稳等情况发生时,由于除了语音,其他可资借鉴的资源有限,此时就很容易发生冷场或者交叠(overlap)。如果是在会议平台进行教学,老师不点名提问(或者分组进行生生互动)时,争着回答而产生多方交叠的情况,更是常见。当冷场或交叠发生时,老师不得不重新组织课堂。越是对互动性要求高的课堂,比如口语课,越容易发生这样的情况,教学效率受影响的程度也越高。
第二个体现是,教师无法在当下讲授中获得即时反馈并随之调整教学。传统面授课堂中,老师能即时从学生的面部表情、眼神或某些附应(backchannel)等获知他们理解与否以及接受程度,从而在一句话或一段话未完时就进行调整或修补(repair)。而在网上课堂,即使各方网络稳定带宽支持,允许同时开放视频,但是因为音像不同步等原因,老师很难在话语中间就获得反馈并对讲授内容和讲授方式做出调整,多数情况下是学生“举手”或“插话”提问,老师方才进行补充说明或解释。而这个补充问答环节,有时已经在“问题”源好几个话轮之外了。
再者,是语言手段对不发达的多模态手段的弥补,使得教学语言变得繁琐。传统面授课程中,如果老师想请某个同学特别操练某个音节或词句,直接以眼神交流加上手势或者激光笔等,便可以明确地从内容丰富的黑板或屏幕上指出某个对象,而网络教学特别是会议模式中,老师不得不以“第几行第几个”之类的表述来指明操练对象,这使得教学语言变得冗长。为学生纠错或批改作业也常常面临这种困难。当然,从另一角度看,这个难题也为学生发展语言能力提供了最大的机遇,即,没有其他模态的支持,单凭语言形式让别人明白自己的意图,是语言交流功能的最大限度的体现。
只有注意到课堂中师生的互动交流,不仅仅局限于单维度的字、词、句的表达,而且有多种模态的参与和相互影响,还有交际各方对当下互动状态的共同认识,才能更高效率地开发利用网络教学平台,更好地提高远程课堂教学的效率。
作者简介:
刘娅琼,上海海事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副教授,研究方向为互动语言学、汉语国际教育。
电邮:liuyq@shmtu.edu.cn。